“大哥，咱先别说了……他快死了。”
我看了看趴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白发男子，在心里对自称深渊的男人说道。
“我也救不了他。他的污染已经深入骨髓，我无法去除。”
“你不是自称深渊吗？听上去挺牛逼的啊？怎么连救个人都做不到？”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我觉得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笑容仿佛更加苦涩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白发男子的身前。
“你想要的答案，就站在你面前。”
“这样啊……谢谢……”他艰难的抬起头，说了一声谢谢。
接着，祂又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呃，你讲吧。”
“在这个世界上，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祂们诞生与人民的信仰之中，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要信仰未被断绝，神明永远也不会真正死亡。”
“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他们却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他们无论用多么先进的观测技术，都无法真正看到那其中的景象。”
“这个地方，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那般不可捉摸。于是，合情合理的，他们给这块诡异的异空间取了个名字――深渊。”
“然后，有些人便将这一切诡异的现象归结于神明的力量。而我，便诞生于这群人对深渊的盲目敬畏之中。”
“？！所以，你是神！”我忍不住在心里惊呼。
“是的。但是，我自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我便饱受深渊的折磨。它不断的侵蚀我，污染我，先要把我这个异类从它的领域中剔除掉。”
“我明白，它绝非善类。它的根本目的，不仅仅是毁灭我。我能感受到那暴虐的思绪。那种混沌与疯狂的感觉一度使我快要崩溃。之后我便明白了，我必须阻止它。”
“然后你跟它打了一架？”
“不，我连它有没有本体我都不知道，又怎样才能与之对抗呢？”
“……你这神也太逊了吧。所以你就一直单方面挨揍？”
“……虽然你的说法我不是很喜欢，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当然，我也曾尝试过反抗，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深渊的运行规律与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契合可言，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之后我便将我的力量扩散出深渊，想要从深渊之外的地方找到破局的方法。但是深渊也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这番举动，它更加猛烈的侵蚀我。于是我便只能将这种扩散改为半物质半精神的这种更加和缓的方式。”
“嗯……难怪我会梦见那番景象，而且在梦中收到的伤害也反馈到了现实。”
“的确如此。但像你这样的存在也只是个例，正因为你与我的力量比较契合，所以才会产生伤害由梦境转移到现实的现象。”
“所以我的伤口飞速愈合也是你干的吗？”
“不是。这是深渊的污染。”
“？？什么意思？”
“深渊的污染甚至已经扩散到了你们的世界。而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它污染了。那个梦境只是将这种污染给放大了罢了。而那个梦境，本质上也是我对你这种污染的抑制。如果那时你真的自愿去触碰了那些光点，那你现在应该就和他一样了。或者更糟。”深渊低头望向了那位白发男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引爆飞机把我炸死？”我还是不太理解。
“我无法将一个还活着的人拉入这个世界。但是一个灵魂就不一样了。引爆飞机只是一个契机罢了。而且你放心吧，我在炸死你之前就转移了其他乘客并清除了他们的记忆，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
“……”我第一次听见一个人能把炸死另外一个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总而言之，我需要你的帮助。”
呃……怎么说呢，祂确实很需要帮助，而且祂也确实帮我抑制了污染。嗯……那就勉为其难地帮帮祂吧。
“那说了这么多，我又该怎么帮你呢？”
“首先，你需要杀了我，然后夺取我的力量，在清醒的状态继续抑制深渊。”
“？？！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你别看我现在挺正常的，但是这是我坚持了几个月的成果。也就是说，我和深渊抗衡了几个月，才有这么一点完全清醒的时间。平时的我，应该更像是那时你看到的在飞机上的我。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对深渊的抑制也是很不稳定的。”
“所以说，你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完成之前的那些事情的？！”
“是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我现在应该根本不可能杀掉你吧？但是以你这个状态……你不会连帮都帮不了我吧？”
“这我也没办法。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在深渊中抑制住它的污染，在这份污染中，我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难以控制……我又该如何帮你呢？”
“行吧……那你总得把我送出这个鬼地方吧？……诶？？！”
那位白发男子突然间站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很难控制住他的身体。他不断颤抖着，空洞的双眼中，黑色的触手不断扭动，血液随着这些触手的扭动而缓缓渗出。整个场面又猎奇又恐怖。
“您……很痛苦……对吗？”他说话了。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祂。
“………是的。你的污染已经很深了，连我都无法抑制……如果你来这里是想让我治好你，那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不。我想……&％@#……”他的话语已经模糊成一团。
“你想帮我？”
“是…………@&％#*％”他的口中也开始伸出触手。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上。
“@％*#￡*&（我从未听过如此绝望与痛苦的声音，所以，我想用我这残缺的生命，去看看那声音的源头……）”
不知为何，虽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模糊成了一团，我却能依旧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应该是祂在帮我翻译吧？
“@％#$&*¥$#％（但当我真正明白了这一切后，我真的想帮您。）”
“可以。我这里有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你帮了他，便也是在帮我。”
“………谢谢。”他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一声谢谢。
“不用谢。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祂注视着他。过了良久，祂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其实，在你来到这里之后，我便一直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还记得你吃掉的那第一只怪物吗？”
“呃……那只草莓味的？”
“……那其实是他们的一种探测器，是专门用来观测深渊的。它的使用方式便是使用者要与它进行心灵连接。”
“所以……他就是负责与那只进行怪物连接的那个人？！！所以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
“不……其实他与那只仿制的深渊住民进行连接之后便已经被污染了。你就算不吃掉那只仿制品，他也活不了多久的。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如此迅速地被深渊侵蚀……确实是拜你所赐……”
“……”我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白发男子，沉默无言。
“别看了……他已经死了。”
“真的没有方法救他吗？”
“……我没有。”
“……”
“但是你有。”
“？？！”
“确切来说，这不是一种拯救。这更像是一种替代。”
“什么意思？”
“你愿意成为他，替他活下去吗？”
“？”
“我能把你的意志与他连结在一起。但是这种过程是不可逆的，且你将承担他的所有记忆，所以这也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难以控制的影响。你愿意吗？”
“我愿意。”
祂貌似笑了一下。接着祂抬起右手，一串如同神经元一般的触手从祂的手心处涌出，将我与那位白发男子的身躯连结。
瞬间，撕裂般的疼痛充斥这我的大脑。我感觉我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了两个个体。我下意识地想要大喊出声，但是我根本喊不出来。
一阵漫长的折磨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仿佛有了对肢体的感知。但我知道，这代表了我正式接管了他的身体。
精神上的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还在一阵又一阵地侵蚀着我的大脑。但我顾不上这种疼痛，我就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一般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检查着这具躯体。
或许是因为祂对深渊污染的抑制，这具身体表面上的那些触手与肉芽都已消失，就连那些时空裂隙所撕裂出的骇人伤痕也都在缓缓愈合。
不得不说，这神的本领倒是真的。（dog）
但是当我看向祂时（以本体的视角看的），祂却在微微颤抖。
“不是，你怎么了？”我终于借助这具躯体说出了我真正意义上的来到异世界的所说第一句话。
“我使用了我的力量，深渊察觉到了……时间不多了。我先……送你出去吧……”
“？喂，等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啊！你等……”
我话还没说完，但是祂却摆了摆手，接着死死地摁着自己的头颅，做出了令我膛目结舌的举动。
“咔擦――”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祂活生生的拧下了自己的头！
“呼――这样终于好受一点了。”
祂左手拎着自己的头，接着右手在空中狠狠地一划，一道空间裂隙骤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突然之间，黑色的触手从祂脖子处的断口猛然生长而出，将我和我（无误）死死地抓住，狠狠的丢入了那道裂隙中。
“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吧……后会有期。”
裂隙关闭，一切又归于沉寂……
……
祂独自站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感受那着令人绝望的死寂。
祂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快了……”
“自由吗……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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